翻译|明超Cambridge

编辑|Kathy

全球范围内，区块链热潮依然不减。2017年下半年以来，许多人前赴后继all in区块链，更多的人开始做相关投资，买币、挖矿...不少人又很快血本无归。区块链真的能拯救世界吗？狂热之下，或许我们需要听听另一种声音，借反对者的观点更加冷静地思考。

本文作者Kai Stinchcombe是Medium的专栏作者，自称反未来主义的他频频对区块链泼冷水，论证清晰，吸引了一大群粉丝追随。最近，Stinchcombe又写了一篇文章，从区块链背后的运行机制论证区块链并未提供解决现实世界信任问题的有效方案。

区块链技术不只是一项糟糕的技术，更是一个虚幻的未来。迄今为止，区块链还未得到大规模应用的原因在于，建立在信用、规则和机构基础上的系统具有与生俱来的优势，它会比区块链所幻想建立的去信用化平台运行得更好。这是一个永久的优势，无论区块链如何进化，它都走在一个错误的方向上。

去年12月，我的一篇关于区块链不适用于解决任何实际问题的文章被大量转发。大部分人反对关于技术本身的论点，但希望区块链背后的去中心化概念能够催生完整性。

举个例子：Venmo提供了免费转账服务，而比特币转账是不免费的。然而在我去年12月发布了那篇文章宣称比特币毫无用处以后，有人回应称Venmo和Paypal是在搜刮消费者的资金，人们应该转而使用比特币。

这种论调岂不是非常荒唐？一方面，区块链毫无用处，没有得到大规模应用，另一方面，它的拥趸却对某些事情坚信不疑。很明显这个人没有成为比特币的热情拥护者，完全是因为他们是在寻找一个免费转账工具的的过程中发现了比特币。实际上，我可以说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他要解决一个问题，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区块链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方式，然后就变成了区块链的拥趸。

接受使用加密货币作为一种支付方式的零售商数量越来越少，像IBM、纳斯达克、富达、Swift、沃尔玛这样的巨头一直在媒体上嚷嚷，却也没有做出多少实际的事情。即便是像Ripple这样的区块链企业，也没有在自己的产品中运用区块链。是的，你没有看错，Ripple认为国际转账的最佳方式不是使用瑞波币。

区块链是一种技术，不是一个隐喻

为什么人们对于某个事物的所有狂热在现实中一无是处？

人们对于区块链的未来充满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乐观。例如，有人认为你可以在AI的实际应用中使用区块链去追踪用户行为，就像谷歌和Facebook做的那样。但产生这种观念的原因在于人们对“区块链是什么”这个问题存在着误解。区块链可不是大学校园里的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可以把什么东西都“加”进去。它是一个特定的数据结构，一种线型的交易记录，这些记录不断被人复制（这些人被称为“矿工”），而复制者通过生产新的交易记录而受到奖励。

这种特殊的数据结构有两点非常酷。一个是，修改任何一个区块都会让该区块之后产生的所有区块无效，这就意味着你无法篡改任何历史交易记录。第二个是，你只有在和其他人使用的相同的链上工作，才会得到奖励，所以每个参与者都会有动力去遵守相关共识。

上述行为的最终结果就是，一个共享的、限定性的历史记录诞生了。此外，因为共识产生于每个人出于自己的利益而做出的自发行为，在原有记录中添加一条虚假的交易，或是开辟一条完全不同的历史记录，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无法获得奖励。从计算的角度来说，遵循规则是强制性的，这里面不需要任何监管机构的强制性干预、告知你你所记录的信息是虚假的、你在勒索贿赂或欺负其他参与者。这个想法很强大。

所以总的来说，区块链技术是这样一个东西：“让我们将一堆小文件做成一个长长的序列，其中每个文件都包含前一个文件的哈希值、一些新的数据、以及解答一个数学难题的答案。然后，让我们每个小时把钱分给那些愿意为我们验证和保存这些数据的人。”那么，关于区块链的隐喻就是：“如果每个人都将他们的记录保存在一个无法篡改的储藏空间里，这个储藏空间不是为任何人所拥有，那么会发生什么？”举一个不同的例子：2006年，沃尔玛推出了一套系统，能够追香蕉和芒果从田地到商场的一系列过程。2009年，沃尔玛弃用了这套系统，因为一些后勤方面的问题让这些数据泄露给了所有人。2017年，他们又在区块链上发布了这套系统。如果有人过来告诉你“芒果采摘者们不喜欢做数据录入的事”，我就知道：“让我们将一堆小文件做成一个长长的序列，其中每个文件都包含前一个文件的哈希值“这样的事情就是个毫无意义的答案，而”如果每个人都将他们的记录保存在一个无法篡改的储藏空间里，这个储藏空间由不是为任何人所拥有，那么会发生什么？”这句话至少才算是回答正确！

基于区块链的可信任性在实践中支离破碎

人们把区块链视作“未来的完整性之魔杖”——朝着某个问题挥动区块链魔杖，一下子你的数据就具有有效性了。仿佛对于人们想要使之具有有效性的所有问题，区块链都会被当做一种解决方案。

存储在区块链上的数据的确很难被篡改，但是用区块链去创造具有完整性的数据那是不可能的。

要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从实践回到理论。例如，想想一个广为流传的区块链使用案例：用智能合约购买一本电子书。区块链的目的是，你无须信任一个电子书供应商，反之他们也无须信任你（因为你们只是网络上的两个个体），但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在区块链上进行的，所以，你可以相信这次交易。

在一个传统系统中，一旦你付款，你会期望尽快收到这本书，但是对于供应商而言，他们收到你的货款以后就没有动力再去把书邮寄给你。你只能依赖Visa，或是亚马逊或者政府来让整个交易变得公平——你是多大的一个蠢货才会相信这样的交易啊！然而在区块链系统上，通过把交易执行为一项记录，保存在一个无法篡改的存储空间，而这个存储空间不为任何人所拥有，钱款和数字商品的交易就是自动的且直接的，无需中间人进行仲裁、制定条款、并且从中攫取高额收益。这对每个人来说岂不是更美好？

嗯，或许你很擅长写代码。当一个小说家向你建议使用智能合约，你花上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确认合约会按照约定的价格支取等量的费用，然后这本书—而不是其他什么文件—就会传到你手里。

但是审查一个软件很难！历史上被检查得最详细的智能合约曾有过一个谁都不曾发觉的漏洞，这个漏洞直到被人利用、偷取了5000万美元的资金才最终被发现。如果加密货币的拥趸们凑齐1500万美元资金都不能好好审核这个软件，那你怎么能有信心相信上述关于电子书的审核问题？或许你该去自己编写一个反要约软件合约，以防止电子书的作者在他们的合约中隐匿一个循环漏洞，窃取你辛苦攒了一辈子的以太币。

如果是这样的话，想买一本书实在是复杂了！这可不是去信任化，而是你不再信任他人，只去信任一款软件（以及你能够在一个软件驱动的世界里保护自己的能力）。

另外一个例子：在一个弱监管的国家，搭建一个据称有很大优势的投票系统。“把你的投票记录保存在一个无法篡改且不为任何人所拥有的存储空间里“，听上去很美好——但你的阿富汗村民会从一个广播节点上下载区块链，然后使用Linux命令行对Merkle root进行破解，从而独立地证实他的投票有效吗？或者是，他需要依靠一家可信第三方——例如一个非盈利项目或是监督选举、提供软件的开源联合企业——提供的移动APP？

这些例子听上去都非常愚蠢——小说家和阿富汗村民需要雇佣一个电子人身保安去保护他们不要被无良的消费者和非盈利组织运用“聪明“的智能合约窃取了欠款和选票？？？——你需要明白的是，这的确会是个问题。在区块链世界里，人们不依赖于信用和监管，人们会有意对自己的安全预防问题负责。但如果他们使用的软件本身就是恶意的或是有漏洞的，他们就需要仔细对软件进行检查了。

区块链背后的整个世界观就是有问题的

区块链系统本应该具有更高的可信度，但实际上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信任的系统。现如今，在不到十年之内的时间，连续三家顶级比特币交易所被黑客攻击，还有一个被指控内部交易，演示类项目DAO智能合约被人榨得一干二净，加密货币数据的暴涨暴跌幅度是这个世界上管理最混乱的货币的十倍，而比特币，加密货币透明性的“杀手级软件“，几乎是被各种包含了数十亿美元、人为想象的美元虚假交易给撑起来的。

区块链系统不会神奇地把存在于它们内部的数据变得更加准确，或是让获取这些数据的人更加可信，它只能让你去审查这些数据是否被人为篡改。一个往芒果上喷洒农药的人也可以登录一个证实芒果是有机、无害的区块链系统。一个腐败的政府也可以搭建一个区块链系统来计算选票，同时还能把额外的一百万块钱分给他们的盟友。一笔记录在软件上的投资资金仍然会被错误地分配掉。

所以，信用被建立了吗？

在购买电子书的例子里，即使你使用智能合约去购买，而不去审查这套软件，你将会依赖于以下四种情况中的一种，而且每一种其实都会被打上”过时“二字的标签：你认识和信任智能合约的创造者，售卖电子书的商贩有良好的声誉，你或你的朋友过去曾经成功地在这个商贩这里买过电子书，或者是你仅仅是期望这个商贩会公平交易。每一种情况中，即使交易最终通过智能合约来执行，实际上你仍然依赖的是对于交易对方或是中间人的信任，而不是通过运用你的自我保护权利去审核这套软件，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合约仍然会发挥作用，但实际上被写在可审核的软件上的承诺，相比较官方强制执行的文本，要缺少透明度，而不是透明度更高。

对于投票统计而言，情况是一样的。在区块链被引入以前，你需要相信投票登记站会公平操作，选票只会发给合格的选民，选票是匿名的，不是被收买的或是非自愿的（如被威胁进行投票），投票系统显示出来的投票状况和后台记录相同，没有额外的选票分给政治盟友。区块链没有让这些问题变得容易，反而让其中一些变得更加麻烦。更重要的是，要在区块链环境下解决这些问题，需要一系列尴尬的变通方案，反而可能会破坏一些核心前提。所以，如果我们知道哪些记录是有效的，我们只允许可信非盈利机构进行记录，那么你就是在支持一个好的、老的、或者说是“古典的”账本。实际上，如果你仔细看任何一个区块链解决方案，你都会会不可避免地发现一个尴尬的变通方案，重新在一个去信任化的世界中创造了一些可信方。

一个“加密中世纪”体系

然而，如果真的去除这些“旧”因素—假设你的确试图依赖区块链的自利/自我保护措施去建立—个真实的体系—你就会陷入一团乱麻。

800年前的欧洲处在一个弱政府时代，政府无法推动法律的执行，可信交易方稀缺，盗窃猖獗，安全银行只是一个幻想，个人安全要用刀剑来维护，就像现如今的索马里——不过，这是运行区块链体系最理想的环境。

索马里的状况近在眼前，这就是区块链带来的未来幻象，没有人想要这样的社会！

即使是加密货币的死忠粉在实际操作中也会倾向依赖于信任，而不是他们自己的那个“加密中世纪”体系。93%的比特币是被有组织的联合会挖出来的，然而没有一个联合会会使用智能合约管理自己的支出。但他们却去承诺像“长期的、稳定的、精确的支出“这样的事情。听上去是个值得信赖的中间人呢！

加密货币驱动的在线药品市场“丝绸之路“的情况也是如此，儿童文学作品、被盗的信用卡、甚至是雇佣杀人行为比比皆是。解开”丝绸之路“的关键并不是比特币（那只是逃避政府监管的一个手段），而是那些让人们去信任罪犯的声誉积分。而记录这些声誉积分的，不是一个不可篡改的区块链，而是一个可信中间人！

如果锐波币，丝绸之路，Slush Pool和DAO都会用传统的体系建立和执行信用，那么无疑外面的世界也不会采用一个去信任化的体系了！

是时候抛弃区块链了

一个去中心化、防篡改的存储空间听上去是一种不错的方式，可以用于检验你的芒果来自哪里，是否新鲜，有没有被喷洒过农药。但实际上，食品标签相关法规，非盈利机构或是政府监察员，独立可信的自由媒体，相信检举人保护制度、获得赋权的职工，有信誉的杂货店，本地非盈利农商市场，等等等等，都可以做得更好。真正关注食品安全的人不会使用区块链，因为被信任要好于无信任。区块链技术的混乱展现了其隐喻的混乱——一个通过为众多带有哈希值的小文件梳理数据、编制序列的软件引擎不会让芒果采摘者准确汇报他是否在芒果上喷洒了农药，但可以解释在无监管、无规则、无中间人、无可信方条件下的点对点交易是一个为人们赋权的多么糟糕的方式。

像农商市场或是有机作物标签标准这样的很多好主意隐藏在平平常常的生活中。你是否希望有一种形式的金融机构，被用传统的方式监管得很安全，但同时又具有被人们赋权的完整性？一个信用联合体的成员选举负责人，交易处理收入被成员们瓜分。快转移你的资金！倾向于接受紧缩的财政政策？中央银行的负责人们是由被选举的领导们任命的。想要让选举更具安全性和民主性？去写一个开源投票软件，登记选民，或是自愿担任选举观察员吧！想要有一个可信电子书发布服务，收费更低，向作者分发更多收益？你可以在购买音乐产品或者电子书的时候考虑一下支付率，直接想创作者付款，或建立你自己的电子书网站，做得比现有的网站更好！

在去除信任的基础上搭建的项目没能抓住消费者的利益点，因为信任实在是太宝贵了。没有法律和信用的世界里，自利是唯一的准则，偏执是安全唯一的来源，这不是一个天堂，而是“加密中世纪”的地狱。

作为一个社会整体，特别是科技界和商界人士，我们需要善于运营，特别是在建立信用方面。与其将资源导向去除信任，我们应该更应该将资源导向信任的建立，无论我们是否要使用一长串带有哈希值的文件序列作为我们的存储中介。